常姮屈膝于湖边,对着湖水轻声问:“你还好吗?”
镜湖的另一边隐隐有位少女瘦弱的身影,她周遭甚是昏暗。透过湖水的幻术,并看不清她的面容,模糊之中只有那双安静明亮的眼睛。
数年不见,那双眼睛显得愈发孤单和清冷了。
少女道:“放我出去好吗?”
常姮愣了一愣。
“我只想出去看一眼,就看一眼,”少女说,“只看一下,我就会回来,然后你再把阵眼封上,不会有人发现的。”
常姮面露难色。少女又轻声道:“你好多年没来看我了。这些年里,你去哪里了呢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是不是去过好多好多地方?见过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情?”少女问,“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好玩?”
常姮甚是踌躇,她想和少女说一些事,但又觉得此时谈论并不妥。
“你不回答,是因为我太烦了吗?”少女叹了口气,“可我也只能问你了,我只有你一个朋友。”
“……”
对方安静了一会儿,又说:“我长到这么大,都没见过,真正的光明是什么样的。”
常姮心中一软,思忖片刻,虽然略微迟疑,还是下了决心,解开那湖上的阵眼。
封印瞬间崩塌爆裂,湖水幻象立刻溃于无形,焕然四散。
这气势震得地面为之颤动,常姮胸口一窒,站立不稳,踉跄着往后坐倒。
常姮心中骇然,这不是她的力量,是那被封印住的少女的力量。
不待她做出反应,一道耀眼银光已冲出湖面,直上云霄。
常姮只来得及用尽气力,叫了一声她的名字,而少女充耳不闻,瞬间已追云踏月,如虹而上。
常姮眼睁睁看着她在月宫之上,显出灵兽真身。
银色的一匹灵兽依旧如她人形一般年幼瘦弱,然而她仰起头来,撕裂天地地长啸一声,无数月华瞬间被吸进她那小小的身躯之中。
这一切只在顷刻之间,光之宫转眼暗淡,昔日的清辉,繁华,迅速败落。
人间民众目睹天空中的这一幕,惊叫奔逃道:“是天狗!”
“天狗吞月了!”
天狗是影之宫天生的主人,具有吞噬一切光明的力量。
它此刻获得自由,高居于九天之上,意气扬扬,甚至嚣张暴戾,以至于它仿佛听不见常姮在下面撕心裂肺的叫喊。
“你骗我!”
常姮伏在地上,看起来形神皆乱,几欲痛哭,不知是因为自己闯下的滔天大祸,还是因为它翻脸无情的冷漠。
“你骗我!”
“啊,我只有这一次而已,”灵兽很是淡然无辜。它的眼眸如人形的时候一般,冷若寒星,全无暖意,这时候又带了点天真的孩子气的嘲讽,“比起你们对我做的,这算得了什么呢?”
“为什么要骗我!”常姮像是情绪震荡之致,百感交集,只能痛苦而混乱地重复,“只差一点,只差一点!你把一切都毁了!”
“有什么不对吗?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夺走我的一切,”灵兽又一次扬起了它小小的头颅,“那么,我也能。”
荒芜之气迅速在光之宫里蔓延开来,所到之处迅速枯萎,凋落,沦于黑暗,犹如巨兽在吞噬这天地一般。
天狗食月,长达七日之久,三界震动,而凌霄殿通往月宫的路被星辰之力所扰动,再也无法通行。
为了保护月宫不陷入覆灭,月宫之主月灵,用尽最后一丝仙力,暂时将这一切冻结起来。
月宫封闭,阴影笼罩。
毕竟冰冻亦好过灭亡。
然而光之宫从此陷入冰封,连同耗尽气力的月灵。
时光仿佛停止,昔日繁华的月宫犹如一匹沉睡的困兽,谁也无法唤醒它。
如此过了多年,有些事情像是已淡出了世人的记忆。大家习惯了那冰封的月宫,也忘却了旧日繁荣。
直到一日,有所异动,袁天罡观天象,皓月当空,周遭繁星环绕,呈不规则的八卦之形。
“众星拱月?”
这一难得的天象,即将重返人间。
“这是月宫要复苏的征兆吗”
传言纷纷,不一而足。
作为一度与月宫关系紧密的仙族子弟,羽灵神一行人奉命去找嫦娥求证。
嫦娥道:“我也感觉到了,月宫大约是要醒来了。月桂在召唤我,虽然气息很微弱。”
她又颦眉道:“但天狗食月之后,世人关于月宫的记忆都已经消散了。没有过去的东西,是无法有新生的。不寻回这些记忆,就唤不回月华之力。”
“司命星君处有一块前世镜。透过它,可以重现当年的月宫。你们若是可以,就替我进入镜中,唤醒过往吧。”
司命星君半闭着眼睛,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,见他们到来,并不意外,连眼睛都懒得睁。
不等他们开口,司命星君便懒洋洋道:
“诺,前世镜在此,请便吧。”
“……”
龙太子:“他怎么能这么悠闲这么淡定的?好歹问一句啊!”
“他是司命星君啊,有什么是他没法提前得知的?”
玄彩娥说:“这简直就跟作弊一样!”
镜中的回忆太多,犹如散落的珠宝,处处光华流转,龙太子略微发愁:“从何看起,如何看得完呢?”
“自然是跳着看喽。”
三人将手放于镜上,凝神屏气,心中蓦然一震,心智已是入了镜中。
月宫之中,清辉遍洒,月桂盛开,灼灼其华。
此时的月宫并不热闹,但也并不孤清。
月桂中幻出了仙子月灵,月华凝成了仙人月明,两人在这宫中相伴而生。
每日在月桂之下对弈,抑或在清露之中抚琴轻歌,吹笛曼舞。日子倒也过得十分逍遥自在。
镜中这些世事如常,一成不变的时间,都可以翻篇得飞快,令它一闪即过。而一些特定的值得探寻的往事,便可以慢下来,容他们细细观看。
比如他们突然就见得某一日,月明占了一卦,而后道:“我们好像快有一只小狗了。”
月灵喜出望外:“真的吗!”
“是影宫孕育出来的天地灵兽,”月明笑道,“今夜它降生,我就去把它抱回来养。”
安静而空无一人的影宫之中,是夜果然多了一团银光。
待得光芒散去,便见得地上有了一个小小的身影。
这是一只通体银白,还睁不开的灵兽幼崽,看起来好似一头幼犬。
精于占卜的月明准时而至,喜孜孜地将它抱进怀中。
刚对上它的眼睛,她却是不由“啊”了一声,脸上蓦然变色。
不等大家反应过来,月明已见了恶鬼一般,一松手将那幼崽重重摔于地上,而后头也不回地仓皇离开。
上一刻才刚领会到怀抱温暖的幼崽猝不及防,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悲鸣。玄彩娥不由心思一动:“它疼不疼的呀?”
龙太子肃然制止她的杂念:“嘘!”
他们屏息看着这段他们所全然陌生的,意外闯入脑中的过往。
他们眼见月明匆匆封印了影宫,阻断了光与影之间的通路,听得她在离开月宫,下界云游清修之前,郑重其事地交代月灵:“万万不可解开封印,否则月宫覆灭,万劫不复!”
三人皆不知何故,不明所以。
只能看得见的是,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,都只有月灵那日复一日的树下曼起舞,独自空对弈。
“……好寂寞啊。”
即便于他们来说,这镜中时光可以飞一般逝去,半柱香的时辰便已翻过去百年,但看着空有月桂相伴的月灵,也不免让人倍感孤独。
而还有谁,是比这更孤独的呢?
终于时光流转又慢了下来,他们看见,有一日,月宫出现了数名访客——是慕名而来的仙族子弟。
月宫清高孤冷,不食人间烟火,不自觉间却已名声在外,引得有志者前来拜师学艺。
玄彩娥心说:“呀!我好像看到我族的先辈了!”
的确那衣袂飘飘,颇有出尘之态的女弟子,是他们在仙族名人录上见过的。
他们都明白,月宫是自此,日益繁华起来了。
络绎不绝投入门下的仙族子弟,嫦娥飞升广寒之后接踵而至的人族修者,广纳天下的月灵,让光之宫前所未有地喧闹。
日日夜夜,人影翩跹,往来不绝,仙音阵阵。
而这羽衣霓裳的热闹里,却像是有什么东西,被安静地遗忘了。
回忆翻过去一篇又一篇,而后他们突然又在这镜中见到熟悉的身影。
这已经又是千年过后了,月宫在这千年之间,已从新芽萌发,到枝繁叶茂,而那灵兽的成长却异常缓慢。
大概是被封印的影宫灵气微弱的缘故,这么多年了,它依旧显得瘦弱幼小。
这日它在一团微光之中,苦苦挣扎了许久,终于慢慢幻为人形。
玄彩娥:“哇哇哇!!!”
羽灵神:“……你稍微克制一下!!”
相较于原形,它的人形更只是可爱柔弱的幼童模样。
梳着两个发髻,留着整整齐齐的覆额银发,肌肤雪白,大眼朦胧,一脸懵懂和天真。
它似乎也很困惑,似不知自己身于何方,又为何在此。它兜兜转转了半天,也未找得到出路。
它开口了,是奶声奶气的幼童嗓音:“有人吗?”
“……”
“有人在吗?”
昏暗寂静的影宫没有人回答它,也没有人在它身边,因为没有足够的光,连影子也照不出。
这简直是这世上最为孤寂黑暗的角落,而它不知为何,会被光明所抛弃,而独自遗留在这里。
三人的神识于镜中看着它跌跌撞撞,四处摸索,都未免生出不忍,然而他们只是这些记忆的看客,和它一样无能为力。
仅能勉强化为人类幼童的灵兽,循着这黑暗里仅有的,细弱如丝,难以捕捉的微光,找到了镜湖。
镜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湖,湖水只是幻象。底下是当年月明仙人封印影宫留下的阵眼。
这将它囚在影宫之中的结界,却是它此刻唯一的光源。
此后日日夜夜,它都在那里守着待着,半步不移。
透过镜湖,它能看得见对面的繁华热闹,有人于湖畔嬉戏,风吹叶动,月桂花落,繁星漫天。
初时它满是好奇和惊喜,试图一遍遍去和那些人说话,伸手去碰触。
久而久之,它终于意识到,那热闹与它全然无关。
他们看见它在迷惘了数日之后,开始徒劳地尝试去撞那封印。
“别傻了!怎么可能撞得破!!你自己头会破的!”
龙太子:“…蛾子你不要在心里一直尖叫,我们的头才要裂了。”
“……”
羽灵神有点头疼:“你也别哭了。”
它那小小的额头上都撞出了血痕,然而一切都不为所动。
它喊:“有人吗?”
沉寂的影宫之中,连回音都被黑暗吞噬。
“为什么要这样对它?为什么要这样对它?”
“……谁知道呢。”
其实他们此时也觉得略微怪异,他们为追寻回忆而来,前世镜固然可追溯过往,可过往有千千万万,并非都与月宫繁华覆灭有关,并非都是他们想探究的。
而这些,又是谁想寻回的过往呢?
光之宫中,月灵在教子弟们学习技艺,利用时月之变,操纵月华之力,一切如常。
而影宫之中的幼童,在这漫长的时间之后,终于又长大了一些,初露少女模样。
一日有名新入门的小弟子被责罚,在镜湖边上思过。
尽管这么多年来,从未有人听见过它的呐喊,但灵兽依旧没有放弃过。
“你听得见我吗?”
小弟子愕然地抬起头来,四处张望,而后望向湖中。
“!!!”它颤抖着,不敢置信道,“你听得见?!”
“你是谁?”小弟子一脸的惊奇,“你为什么在那里?”
它说:“……我也不知道。”而后它又急忙忙地:“我不知道,不过这不打紧!你能听见我,那你能看见我吗?你能过得来吗?你是谁?”
小弟子道:“我叫常姮。”
“啊!”羽灵神突然打了个激灵,大叫一声:“我知道了,那就是天狗!”
“!!!”
三人都心头一震,感受到了彼此的惊愕和意外。
天狗吞月,这等怪兽是如何突破封印为害世间,坊间流传种种说法。有说是天狗要挟常姮,也有说是天狗诱惑常姮,令其狼狈为奸。反正此事如今已不可考证,或者是,并不重要。
在传说中,天狗是吞月的怪兽,他们从未见过,只从各方传言里想象它的形容,无非是血盆大口,青面獠牙,凶神恶煞。
而那“怪兽”如今就在他们眼前,勿用说真身都不骇人,人形更是瘦弱不堪。
接下来他们心情复杂,又惊疑不定地看着常姮和这灵兽迅速成为挚友。
“你又要出门游历了吗?”
“是的,”常姮道,“我毕竟是师姐,斩妖除魔之事,还是该我去多做的。”
“嗯……你还会记得来看我吗?”
“当然啊,”常姮笑着伸手似想点点它的额头,然而所触之处只是虚无,她温柔道,“七日后我回来,就会找时间陪你的。”
“我……”
“我知道,你只有我一个朋友嘛。”
灵兽始终守在那里,不敢离开半步,生怕错过她,或者关于她的消息。
终于有一日,它于等待的困顿中,听见镜湖边上,有几个小弟子在酸溜溜地闲聊,于是它猛然醒来。
“常姮师姐都和南海龙王之子订婚了,你我还是没有着落。真是人比人。”
“她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呢。”
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喽。”
“你们也不用这样,师姐能有个好去处,只要她有心记得,终归能提携我们一把的。”
“她之前就时常久出不归,多半忙着经营此事,早就无心师门,还能记得我们吗?早把整个月宫上下都忘了吧。”
“……”
弟子们闲谈着走远了。
灵兽依旧独自坐在镜湖另一边的暗影里,一声不出地,维持着这几年里它耐心等待的姿势。
“蛾子你怎么了?”
“我不想看下去了,我要喘不过气了!后面发生什么事我也一点都不想知道了!”
羽灵神只得说:“行行行,后面的我们先不看,我们找找常姮的那部分回忆可以吧?”
温柔和蔼的月灵难得面露严厉之色:“你和上古蛇魔那一战,大难不死已属万幸,不好好静养,急着去做什么呢?”
“我……”
“你总是偷偷摸摸去镜湖,只怕不单是去看风景吧?”
常姮闻言,立刻扑通跪了下来:“师父!”
她又连磕了几个头:“求求您,把它放出来吧,它自来到这世上,就被关在影宫,这多年,没有人,没有光,没有声音。师父,将心比心,于心何忍……”
月灵咬一咬牙,说:“你月明师叔,就是因为从它眼里看见月宫覆灭的景象,才把它封印起来的。”
她摇头道:“我如何能拿你们,拿整个月宫,来冒这个险?”
常姮忙道:“它心地良善,绝非恶兽,真的,我感觉得到,我愿以我性命担保!”
月灵说:“谁知道你不是被它所蛊惑呢?”
常姮无言以对,愣了半晌,低低道:“这不公平。”
“我不能证明我并非为它所惑,所以我不可信。那月明师叔的预言又何尝可以证明呢?”
“只是因为一个可能会应验的占卜,只是因为它将来也许可能会做的事,就把它囚禁了数千年。换做我等,别说千年,百年就已是致死致疯的酷刑。师父,您宅心仁厚,博爱天下,何至于独对它那么残忍?”
常姮哽咽道:“我从未见过,有人因为他未做过的事而受惩罚。它到底做错过什么?又何罪之有?”
“这里面,是枚善念珠,”月灵叹了口气,道,“是沐浴佛光万年的金莲子转成的,世间仅有一枚,也只能用一次。”
“善念珠能辨人心善恶,只要你心善,愿善,带着它,行千件善事,愿望便能成真。”
“你有心许它重获自由,就拿去吧。”
要用心行善,而不敷衍,绝不是容易的事。
常姮即刻下界,不敢心有旁骛,不敢有半分懒散懈怠,日夜兼程,走遍世间,足足三年,终于做完九百九十九件。
恰逢南海龙王前来提亲,月灵将她急召回宫。
只差一件了。
只差那么一点,一点而已。
玄彩娥颤声说:“我不想看了,我不想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事。”
羽灵神和龙太子都沉默不语。
后来会发生什么,如今的他们其实心中都明白。
回忆还在继续。灵兽一声厉啸,无可回头地冲破封印的时候,玄彩娥猛地捂住了眼睛。
月宫从初兴至覆灭的回忆,都已寻回了,而三人都默不作声,并无法振奋。
那些不为人知的孤独,绝望,愤懑,挣扎,令人心中百般滋味,无从说起。
羽灵神突然出声:“我不明白的是,为什么我们会看到这些呢?这部分并不是我们想探究的吧?”
司命星君半闭着眼睛,道:“是因为有别的人想探究。除了你们,还有人的神识也一起进了前世镜。”
吞月之后,月宫冰封,并没有人清楚它的行踪。
都知道它灵力高强,然而到这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,还是令他们不免心惊。
“那它不就完全知道我们打算做什么吗?那……”
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,彼此却都心知肚明。
天狗的修为之强,已超出冰封于月宫的月灵,不知所踪的月明。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小小的门派弟子。
何况它在暗,他们在明。
试图让月宫复苏,真的可能,可行,有机会,有意义吗?
羽灵神说:“世上的事,不试试,又怎么知道呢?”
“对,”龙太子道,“大丈夫,便是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。”
他们不再耽搁,立即着手搜集月华。
众星拱月天象重现之刻,便是月华最强之时。众人倾尽毕生之力,在那熠熠星辉之下,将月华凝起。
一道白光如同长练,奔云踏雾,直冲月宫,在这冰封之地与凌霄殿之间,重新连起一条通路。
时隔多年,终于又有人踏进月宫。
月宫仍是当年被封闭时刻的模样,没有多一分生机,也没有多一分衰败。
月灵躺在巨大的冰晶之中,那冰晶犹如琥珀一般将她包裹封存,她看起来和多年之前并无两样。
需要的只是月华之力而已。
这里一切的复苏,都需要月华,也只需要月华。
只要天狗不在他们苦苦吸纳收集,奋力支撑的时候,突然现身,一口吞噬他们的全部心力。那就算月华凝聚得再慢,再薄弱,也总归是有希望的。
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,一切都在有条不紊,按部就班地进行。
月灵苏醒了,月桂抽出新枝,落于枝上的小鸟开始歌唱,玫瑰也迅速绽出新蕾。
月宫在一点一点地,缓缓恢复生机。
不免有人担忧道:“要是天狗再度吞月的话,该怎么办?”
毕竟天狗若想再次吞噬目前这点可怜的月华之力,可以说是轻而易举。
龙太子道: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呗。”
然而到月宫初步恢复繁荣,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灵兽也没有出现。
众人对此议论纷纷。
“那怪兽去哪了呢?”
“逃跑了吗?”
“不太可能吧。”
玄彩娥说:“会不会是,这个地方有它最不好的回忆,可是又有过对它最好的人,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,所以就离开了呢。”
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对它好的人,这天地之间待它最好的那个人。
而它辜负了她。
有人取笑道:“蛾子你好天真。”
羽灵神在她要冲出去争辩之前,按住她的肩,轻轻拍了一拍。
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了解。
只有旧日影宫之中的残像——隔着镜湖,一边是不尽繁华,一边是银发少女那独自等待着的,小小的,孤独的背影。